2009-05-20

[黑潮特調] 飛烏四烈士

我承認我後來有吃了一點...
四月19日凌晨五點, 幽微的紫色開始在雲層間隙亮起時,
一群人陸續抵達花蓮港檢查哨.
這樣的景象七天前也有過一次;
可惜當時因為文件不齊海巡不肯放人,
大家只能眼巴巴地望著漸亮的海面,
最後無奈地解散.
一周後, 我們再度集結,
期待著花蓮地區飛魚採樣計畫的首航.

飛魚是東海岸夏季裡重要的風景.
三月在墾丁, 四月到蘭嶼,
接著這串藍色的火焰就在黑潮的推送下,
徐徐地燒進了五月的花蓮.
由船邊破水而出、凌空飛起的藍色身影,
總是可以適時地安撫賞鯨遊客們因等待而蔓生的焦慮.
此起彼落的驚呼聲中,
依稀可以看出每隻飛魚之間的差異.
充當翅膀的胸鰭有各種配色:
黑中泛藍的、黃底花斑的、光潔透明的;
飛行的姿態也有高下之分:
有些出水幾秒後就落回海裡,
有些彷彿迎著風就能毫不費力地飛上數百公尺,
有些則會在貼近海面時快速拍打尾鰭重新獲得動力,
也在平靜的海面上留下兩串慢慢擴散重疊的圓形漣漪.

與飛魚接觸,
當然還有其他更為輕鬆愜意的方法,
像是用牙齒和舌頭.
燻乾後的飛魚早已在各地演變出不同的作法與口味:
有用天然陽光乾燥的、也有用帶著香氣的月桃梗燻製的,
有單純吃原味的、也有用梅汁與酒釀來豐富層次的;
飛魚卵香腸、飛魚卵剉冰也在近年來受到嘗鮮民眾的歡迎;
將飛魚卵鹽漬後再出口至日本,
更為本地漁民帶來了可觀的收益.
就像屏東的黑鮪魚與花蓮的曼波魚一樣,
現在我們提起飛魚時,
腦中浮現的不再是海面上倏忽遠去的藍色身影,
而是飛魚乾在咀嚼間所釋放出的海洋氣息,
或是大量卵粒在口腔內依次迸裂的奇妙口感.

飛魚群所衍生的龐大商機,
自然引發了各地漁業團體間的利益衝突.
達悟人認為屏東的動力漁船捉太兇,
威脅到他們的傳統;
南部業者也懷疑北部以大量草蓆誘集飛魚產卵的方式是種過度利用;
事實上,
近兩年的飛魚卵產量也的確呈現了顯著的衰退,
以飛魚為主食的鬼頭刀捕獲量也出現了明顯的下降,
而東部的賞鯨船從數年前開始,
也越來越不容易與偽虎鯨相遇了.
這些現象之間是否有什麼關聯?
在大啖飛魚相關產品的同時,
似乎沒有人能給出肯定的結論.

於是我們在陰鬱的天色下出海了.
浪很大,
一座座雨幕連接著灰色的雲塊與鉛色的海水.
先後在五個地點分次下網後,
總計採得斑鰭飛魚3尾、白鰭飛魚1尾.
雖然數量不多,
卻讓我終於有機會近距離欣賞牠們背上令人讚嘆的藍綠色澤,
以及寬闊優雅的胸鰭腹鰭,
其中掛在網上的白鰭飛魚在被拉上船時,
還排出了一連串帶著黏絲的卵粒.

願牠們的犧牲能為飛魚生活史的描繪提供寶貴資訊,
更希望在這個採樣計畫結束後,
我們能找出更適當地利用飛魚資源的方式.




(刊載於黑潮電子報第53期, 2009/05/20發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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